第一百三十章 欲擒故纵
二人很自然地分宾主在船头的小几对坐，不过双方的保镖们却依然是非常警惕，各自站在自家老大的后方两米左右凝神戒备。而方妍则是非常麻溜地做起了倒茶的工作，像极了一个乖巧的侍女。
“啊！好茶！这位姐姐好手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日月神教？如果你加入我们，本座就让你做个坛主，总比你在这里做个侍女好吧？”任教主一边双手捧着那个木质的茶杯轻饮浅酌，一边公然挖起了墙角。
“承蒙教主赏识，不过小女子其实并非侍女。”可能是觉得有些童言无忌，方妍也并未向对徐钦那样针锋相对，而只是面带浅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这小家伙也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也就是这样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咳咳，呃…任教主，今日本官特意相邀，是有一些公务方面的事情想向教主请教一二。”徐钦见这个小女娃的注意力已经被彻底引到别处去了，赶忙强行将其拉回正事上面。
“我们日月神教，一向和朝廷没什么来往，虽然我们不曾有过什么违法之事，但恐怕在朝廷眼中，我们也就只是比较老实的叛逆罢了，指挥使大人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这话明显是有人事先教过的，稍微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不过作为一个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呵呵，任教主此言差矣，其实昨日本官就曾对贵教的那位东方公子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实诸位并无意违抗律令，而朝廷其实也更想国泰民安。因此双方其实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只是缺乏足够的沟通和交流，存在一些误会罢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跟朝廷合作，毕竟朝廷之前抓过我们不少的兄弟！”
徐钦这番话应该是大大的出乎他们的预料，因此没有了事先准备好的应对方案，全凭小女孩自己来应对，就显得稍微有点儿吃力了。
“呵，任教主，当今圣上起于微末，奋力驱逐鞑虏，方有今日天下百姓之安居乐业。以正得天下，以仁治天下，未曾有半点失德之举，贵教的人若是没有触犯刑律，朝廷又怎会无事生非，费劲抓捕？”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是罪有应得咯？！”没想到小丫头人小脾气倒是挺大的，一听这话直接就拍案而起。
不过她这个形象，非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有一种意外的萌点，所以徐钦及身后的一众锦衣卫都并未有半点紧张，甚至就连她身后的那个护卫汉子也没有任何的异动。
“教主稍安勿躁。本官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奉公守法，朝廷绝不会找你们的麻烦。若是有地方官府刻意为难，你们大可直接派人来找本官，本官定会查明真相，为你们主持公道！”
“那你想要什么？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们？”没想到这个小女娃脑子还挺好使的，一下就反应过来这背后的逻辑了，看来不是那种能被金鱼佬给轻易骗了的类型。
“教主爽快！本官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想必贵教对于本官这次来浙江，是所为何事，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嗯，略知一二。”
“那你们也应该清楚，一省之布政使、都指挥使接连遇害，甚至连奉旨而来的钦差藩王也都遇刺受伤，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当然知道！这事不是我们做的，跟我们完全无关！我们神教一向虽和官府的关系不好，但也绝对不会做这杀官之事，更何况我们做的都是一些小本生意，怎会和一省布政使、都指挥使扯上关系？”
她年纪虽小，但也应该明白这些事情是多么严重，而且他们来之前，应该也猜测过徐钦半强逼他们现身的原因。结合徐钦奉旨前来的起因，这件事的逻辑并不复杂。因此他们应该早就打好了腹稿。
徐钦自然知道，看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还是在各处有不少固定的产业，甚至徐钦猜测，这些产业对于他们来说，并非是无足轻重的。这一点从那个小小的织坊主事，东方小哥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通知到他们的教主就可以知道了。
由于这些产业的原因，他们不可能真的肆无忌惮的杀官造反。有可能在某个偏僻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干掉一个县官倒是有可能，参与到将省级一把手一锅端的事件里面可能性极小。因为出了这种事，朝廷必然会严查到底，到时候一顶反贼的帽子扣下来，他们也就只有落草为寇等待雷霆围剿的份了。
不过这件事其实已经有些眉目了，要堵截擒拿那位大高手，那必然需要堵死他所有的路才行。因此，这个神教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嗯，本官知道，而且朝廷现在已经锁定了凶手是谁，的确不是贵教的人。不过，本官今日之所以请任教主前来一叙，也正是因为此人！”
“为什么？”
“因为此人虽然不是贵教中人，但却与贵教也有那么一些关联！我们已经可以肯定，此人是当年明教之余孽！”
“这，这跟我们无关！当年我爹爹和几位叔伯确实是参与过明教，但本来在教中就受到排挤，后来更是已经划清了界限，甚至还配合过朝廷对明教反贼的围剿，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又怎会和明教余孽扯上关系？”
“任教主所说，本官大体上也清楚一些，不过实在是此人身份特殊，据本官所知，此人昔日还是令尊的教中上级。而且令尊创建新教，乃至与明教余孽为敌，也是此人失踪之后的事情，现在他重现江湖，贵教之中难免没有人会念及旧情，以身侍贼！”徐钦看着被吓到的小萝莉，心中尽然涌起一种邪恶的快感，不由得微微一顿，提醒自己穿的是禽兽补服，千万不要禽兽不如。
“最重要的是，此人连续行刺一省都指挥使，一省布政使，还有一个藩王，必然有一个缜密的行凶计划。而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些所有的事，至少在前期的准备事宜上，得到了某些人的帮助。依任教主来看，本官该怀疑谁呢？”
“这事确实跟我们神教无关！几位叔伯，以及家父都在这些年陆续辞世，教中剩下仅有两位长老还和昔日的明教有些关系，但他们一直远在千里之外，而且身体也都不大好，绝不可能跑来杭州帮助贼子！”
“口说无凭，至少很难洗清贵教的嫌疑。本官亦不想冤枉好人，不过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说不得就…”
“你，你要干什么？”
“教主不必紧张，本官想来，贵教应该还是非常乐意与朝廷再这种事上面稍微合作一下的，况且这也可以作为朝廷和贵教增进互信的有益尝试，进一步消弭误会，对吧？”
“教主…”眼看着徐钦这个金鱼佬一套一套的给萝莉教主下套，旁边一直守着的护卫有些忍不住了。
“向叔叔，我明白的。”很霸气地阻止了想上前帮腔的护卫，任教主才继续对徐钦说道。
“指挥使大人，你的意思是，想让本教充当你的鹰犬？帮你抓那个凶手？”
“教主言重了，什么鹰犬不鹰犬的？即使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百姓，协助官府抓捕杀人逃犯，比如说如果得到了消息通知官府一声，也是应该的吧？更何况，贵教现在多少还有些嫌疑，本官为了展示诚意，并未像对付其他江湖门派那样‘请贵教配合调查’而是好言相劝，何去何从还请任教主好生思量。”
“那你具体想要我们怎样？”
“教主爽快！其实很简单，贵教只需要做到两点即可。第一，和其他门派一样，不许私自斗殴，派人参加一月之后的官办武林大会，这样就能和朝廷加深互信，避免误会。这里本官还可以友情提示一下，虽说是派代表，但最好还是派几个能打一些的哦！”
“第二点，其实也和其他门派一样，尽量帮朝廷在杭州一带搜索一对中年男女，特别是各个交通要道上，毕竟官府太过招摇，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希望大家一起配合一下。一旦有发现，你们马上上报官府，这就算是合作了。而且一旦有发现，不但可以洗清嫌疑，官府也不会让大家白白辛苦就是。”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本座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合作愉快！”
“呃，合作愉快。”小丫头虽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奇怪，但还是学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然后双方便没什么好谈的了，本来大家就不怎么熟，甚至还可以说有些小矛盾，当然没什么可闲聊的。
任教主拒绝了徐钦的午饭邀请，回到小船上，飞快地消失在了孤山后面。而官府这边也在徐钦的命令下没有任何异动。于是湖上就又只剩下了他们这一艘画舫，孤零零地飘在湖中央。
“你又什么想问的，就问呗！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本官确实是才高八斗。”
本来船上就准备了几份酒菜，但由于情况特殊，没有排上用场，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徐钦就叫了方妍以及三个跟着充当护卫的锦衣卫千户一起在船上吃了饭再回去。
席间，看着数度欲言又止的方妍，徐大少忍不住调侃道。而他这句没脸没皮的话，除了又把方姑娘给噎得不轻之外，其他几个熟悉自家指挥使的部下们，也都是默默地忍住了没笑出声。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日月神教一向跟朝廷不怎么对付，现在又有这般重大的嫌疑。既然来的是他们的教主，指挥使大人，既不直接拿人，拷问贼子下落。也不旁敲侧击，试探虚实，甚至直接开门见山。反而还请他们协助抓捕，这好像有些不合理。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岂不是放虎归山？”
面对方妍的不解，徐钦摆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然后才将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
“呵呵…方姑娘，以你看来，刚刚那个小女娃，有多大的可能是个杀人魔头呢？几乎不可能。那是不是又和五岳等帮派一样，暗中听命于某个朝廷权贵？也不太可能。那他们一群做小本生意，和官府一点儿瓜葛都没有的人，为何要冒天大的险去杀一省文武首脑，甚至是亲王？所以，其实在他们来赴约之后，本官就几乎已经断定他们跟那个凶手没什么瓜葛了。”
“那…”
“本官刚刚的作为，其实就是如本官所说，是为了安抚他们，增进朝廷和民间组织的互信，预防不必要的冲突。”
“那万一他们有联系，是那个武功高绝的凶手强迫其为之，这样让贼去捉贼，岂不是放虎归山？”
“非也，非也，方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刚刚本官已经提醒了他们，不但官府在各处通道布下天罗地网，杭州内外展开了拉网式排查，甚至还发动了不少的江湖人士暗中调查。但凭他们一支势力，想要将人送出去风险极大。这时候他们如果真是有消息，必然会选择跟官府合作，直接搞死那个凶手！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方妍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不过她的斗争经历，更多是和那些觊觎美色的男人之间的斗争，说白了就是类似于后世所说的交际花类型。虽然她本身也会些武功，但真正涉及到暴力斗争，甚至是直接杀人的事情却并不多，这种程度的诛心之举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因此在听到徐钦这个计划的时候，本能地对这位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纨绔大少有了新的认识，甚至有一些恐惧。
而徐钦其实还对她隐瞒了一些更复杂的事情。其实也说不上是故意隐瞒，只是这些事，她本身就没什么接触，告诉她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而已。
下午有点事情，估计今天就一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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