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毛毛住院了

　　一阵忙乱，儿科主任来了。

　　毛毛软绵绵地，躺在有暖气的急诊室里间。病床上的他，脸色通红，不哭不闹。护士吩咐着小吴和阿姨解开孩子的衣服，用酒精擦拭着腋下、四肢，进行物理降温。

　　沈可心一阵小跑，喘着气取来片子，递给了儿科主任。想着检查科的医生说的话，不动声色地闪到神情紧张的小吴姐身边，拉了一下她的手，低声安慰着，“片子没事呢！”

　　毛毛的额头上放着冷毛巾，手心特烫。在沈可心握着孩子小手的刹那，或许是他听到了她的叫声，毛毛竟然睁了一下眼，张了下嘴，没出声，又闭上眼睡了回去。

　　身为护士的小吴姐听沈可心说了片子没事，知道肺部不太有问题的，可作为妈妈的她还是神情紧张，充满血丝的眼盯着儿科主任，沙哑着嗓，

　　“主任，低烧两天，从早上5点起，高烧一直不退。诊所已经两次用退烧药了，现在都还39.9度。”

　　“孩子肺部没问题，应该是上感引起的发烧，扁桃腺问题也不大，血项也不高，只要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资深儿科主任不容置疑地说着，给在场担心着的人们吃了定心丸。

　　毛毛一边输液一边继续着物理降温。大约半小时后，或许是毛毛衣服松开散热快，也可能是物理降温起效了，反正，在大家的急盼中，他的体温终于降到了37.6度。

　　一直忙着协助刘护士的沈可心也歇了下来，大家悬着的心都按回了原位。

　　正准备去帮着办理入院手续，沈可心突然想起章大哥的电话，又叫上了小吴姐，也提醒慌了神的小吴姐，给毛毛的爷爷去个电话。

　　终于，三人一行，抱着睡梦中的毛毛去了儿科病房。

　　饭点，沈可心带上阿姨，去食堂借了饭盒，打上二人的量，又特意多买了毛毛爱吃的冬瓜炖排骨，放在瓷缸盖好，用围巾捂着，送去了病房。

　　等她再次回食堂，西北角那张桌子已坐着姚建平和他的哥们。黄丽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好意思凑在一起，在另外桌上吃着，不时地瞟向她的老乡。当她看到好朋友来了，二人招呼着，一起凑了过去，年轻人边吃边聊，成了今晚食堂最后一道靓丽的风景。

　　她们看看姚建平，瞅瞅魏立峰，没发现胖刘，只看见参加修大棚的其他同志。这几个愣青，礼貌地寒暄后，并没有俩美的加入而转开话题，而是兴致正浓地继续着。

　　  沈可心很想知道大棚的进展情况，可这些神叨，就唠嗑着别的。她也不好意思插嘴，扯开话题，只好与黄丽和着，心里却急的要跳脚。

　　“弄得差不多了，金科长说要星期天才可以再去。”魏立峰像是良心发现，眼睛忽闪忽闪，眉毛一扬一扬，终于做了转折性的发言。

　　这么经典的话语一出，沈可心心里立马乐了，不过表情依旧，真够装的！

　　大伙正式开聊大棚的事，你一句我一言，各显神通，为张阿巧家的大棚出谋划策，俨然张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了。

　　心里惦记着毛毛，她没像平时那样待得久，聊了一会，同黄丽先回了宿舍。

　　她打开抽屉，拿出用输液管子结的金鱼，盯着这一大一小两条半透明鱼儿，自我欣赏了一番，笑眯眯的放在兜里，去了儿科。

　　毛毛已经醒了，看到沈可心的笑脸，还没等到她叫毛毛，就从被窝了伸处双手，张动着发红的唇，轻声地叫着“沈姐姐”，动着身子要起来。

　　  沈姐姐这个称呼，直到他十岁的某一天，沈可心叫他章晋申的时候，才改口叫沈姨。

　　儿科病房也有暖气，比较暖和。

　　  但小吴姐还是怕毛毛冻着，用被子裹拥着孩子，半躺半坐倚靠在床头，一脸的疲倦。毛毛阿姨也在旁边的椅子上斜靠着打着盹。

　　沈可心用搓暖和的双手，摸了摸毛毛的脸，刮了一下小鼻子，轻轻地把一双小手，埋在自己合着的两个手心里。毛毛不笑，也不出声，而是幽忧地抽出右手，把贴过胶布、输过液的手背抬了一下，有气无力的眼看了看他的沈姐姐，一副特别特别的委屈样。

　　她看着毛毛的举动和眼神，心里不由得一揪，一种异常柔软的泉在心底涌动。

　　沈可心背过身，从兜里取出那条小的金鱼，双手相合，慢慢地转过身，变着猪猪的声音逗着，“毛毛，看姐姐手里有什么呀？”

　　毛毛没有像以前一样，激动地一跳一跳地说什么虫虫啊，跳珠啊，或者干脆耍赖掰开姐姐的手。他只是看着沈姐姐，一副不关我事，没精打采的样。

　　沈可心不停的双掌挪动着，学者孙悟空的语气，降了几个调，轻揉地说着，“变、变、变——”

　　一条捂温的绿眼小金鱼，慢慢地，一点点地，露出头，显出身子，跟出尾，入了毛毛惊奇的眼。他那无神的眼珠亮了起来，发出‘啊哈’声，伸出手抢，把那鱼儿入怀，藏在被子里。毛毛的脸上也展开了笑意，虽不够灿烂，也像极了见着阳光的小花，有了生机。

　　毛毛终于乐了！

　　  “乐了，体温也正常了!”靠在床头十分疲倦的面容，温婉一悦，一股憋足了，难以名状的情绪终于释然。

　　毛毛就是毛毛，这三岁的精灵，竟然好像知道沈姐姐还有一条金鱼似的，在沈可心坐到他身边的时候，小手往她兜里掏。

　　如果是平时，沈可心绝对躲闪着逗毛毛犯急。现在，她没再与毛毛绕圈，而是按住小手和那条大金鱼，一点点地把手和金鱼，慢慢地挤出衣兜来。在刚刚露出鱼头时，那红的鱼眼，激动地毛毛要从被窝里挣脱，红色是他喜欢的，又来一条金鱼，着实令他兴奋不已。

　　虽没有动画片里的金鱼漂亮，可这鱼儿实实在在的在手里呀！毛毛能不开心吗？

　　不用说，这用输液管编的金鱼，连小吴姐都眼睛一亮的，“这金鱼编的真好！”

　　毛毛开心的笑了，小吴姐笑了，大家都笑了。

　　笑着笑着，隐约有一丝晶莹的东西，在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间，无声地传递着。

　　谁说只有血才浓于水？！

　　有种东西，只要善良、真诚，懂得感恩，是否有血缘，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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