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张网以待
木桥北岸，拉起一圈帷幕。
袁谭乘车抵达，倒也不怕黑熊再劫持他。
帷幕内地上已铺了兽皮，袁谭来时见两张桌案并列，黑熊一身黑袍头裹黑巾正在烹煮茶汤。
标志性的铜面具就随手放在桌案边上，袁谭再看黑熊面容，半年时间，黑熊变化真的很大。
可能是他自己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黑熊那种肆无忌惮的气质难以伪造、模仿。
黑熊也抬眼看了几次袁谭，确认是本人后，就笑说：“袁司隶，别来无恙乎。”
“漂泊寄旅之人，何谈无恙之有？”
所以袁谭未来极有可能融入刘备集团，而在袁谭的配合下，刘备或许还真有可能打穿中原防线，对曹操一剑封喉。
明年刘备很难重演博望坡之战的辉煌，除非他能得到虎牙军的增援。
关键的来了，刘表这个敦厚的长者，会不会看着刘备一剑攮死曹操，摇身一变成为中原霸主、朝廷的守护者？
中原各郡、以及许都朝廷，都有刘备的人脉。
黑熊说出自己的提议，袁谭皱眉：“交州……我宁愿追随玄德公进讨国贼而死，也不愿避居交州。”
袁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种场面：“或许不需要斩杀百人，连杀数十骑，以匈奴秉性，必为太史文恭慑服。”
三千余骑的关中骑士，算上辅助马匹，大约有五千多匹马。
魏兴也盘腿坐在一块砖石上，从腰囊取出风干的肉片放嘴里试着咬了咬。
郝昭身高接近九尺，以他年龄来说，还有继续长高的潜力。
可他们应征出来后，如果匈奴人作乱，乌桓人能为他们的家人提供保护？
一伙人懒洋洋晒了会太阳，体力恢复后，立刻去寻找合适过夜的屋舍。
袁谭听了也是陷入沉思，荆州的情况他也有了解。
袁谭带到荆州的骨干团队，与刘备也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打了一桶清凉井水，郝昭这十几个少年伙伴围在一起畅饮。
如今再次被牵招动员起来，如似杂兵一样，来协助太原郡兵充实防线。
吕布、张扬就出自于这个团体，他们灭亡后，许多老兵返回阳曲。
“百金重赏，匈奴勇士必然踊跃，非其首领所能制止。”
“料想以太史文恭之勇猛，鏖战半日，怎么也能斩杀数百！”
黑熊不好估算这种变化，但是可以阻止的话，还是拉一把刘备比较好。
那么曹操肯不肯从黎阳前线撤军？
所以明年刘备进伐中原的战果已经可以预料，无非就是以包围的手段困死、夺下一座城邑。
去交州，对袁谭来说跟流放海外没区别。
饮完，见黑熊也开始喝，袁谭才稍稍安心。
黑熊说着笑了笑：“我不了解他们，看来高估了他们的军纪。”
害怕盟友灭亡，也怕盟友乘云而起变成真龙。
刘备进入许都，可能会引发天变。
没有粮车，也没有其他后勤相关的车辆。
袁谭忍不住哼笑起来，檀石槐时期的鲜卑精锐或许还有军纪可言，现在的鲜卑诸部、匈奴怎么可能有军纪？
现在呼厨泉这个名义上的单于能聚集一万两千步骑，不是单于的号召力强，也不是袁氏、司隶校尉有什么威望、号召力。
除去战马，也就两千匹马驮运帐篷、箭矢和必要的生活器具。
周围不管老少都是一个集体里出来的人，一些中年长辈听了，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伱也知道我帐下太史文恭骁猛。”
袁谭双手接过黑陶碗闻了闻，吹了吹茶汤，才小口啜饮。
“会盟之时，我会尽出军中财货，你我来赌一场，呼厨泉能参与进来也好。将全部的金帛堆在一起，让所有的勇士前来争夺这笔财富！”
呼厨泉警惕性大降，但也对刘去卑生出恶念。
若连续攻破城池，守军往往会采取暧昧态度。
这里匈奴部队、袁谭部队加在一起就有一万六七千，再算上后方的牵招，以及南方的崔琰，这足足三万多大军。
只要快速攻破一座城池，周围各城守军都会震动。
而是并州老兵的传播下，匈奴人对雒阳那些还没挖的坟很感兴趣。
这时候呼厨泉也贴近侦查，关中骑士正在扎营，有多少后勤物资几乎一眼可见。
若真的是一千骑，自己这里好说，袁谭如果生出其他心思呢？
明年春耕后，哪怕没有刘表支持，刘备也能发动一次万人规模的讨伐。
“你说得对，玄德公是个厚道人。”
紧接着又说：“将军高估了单于的威望，取百金即可。”
他弟魏平将木桶交给其他人，跟着郝昭走到墙角蹲坐一排晒太阳。
甚至今年冬季就会开始做相关的防守布置，以便守军能跟刘备长期对峙。
“只是有一条更好的路，我听说刘表图谋交州已久，你不妨去交州躲避乱世。以你袁家的门第，未来天下将定，你举交州归附，不失公侯之位。”
嘴巴闲不住的魏兴收好肉干扎紧牛皮袋口，嚼着软化的肉块：“来这图什么？到处都是匈奴人，我们能挡住几个？”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模样，吃着自己携带的肉干。
他们都很瘦，但不是瘦弱。
黑熊将碗中茶水饮尽，又重新打茶水，只要刘备还有一线机会，就不会走什么歪门邪道。
这是一支步骑混编的队伍，兵员以中年人、少年人为主，约有千人。
这是关中诸将、部伍头目放弃抵抗、挣扎的根本原因。
勉强吃了些，郝昭才感觉有说话的力气。
黑熊放下茶碗，见袁谭要跟自己比耐心，觉得无趣就说：“等去了荆州，你想做些什么？是学马腾、王邑，还是与刘玄德联军反攻中原？”
夏侯惇前车之鉴不远，可以预料明年宛口周边的曹军会驻守城池。
无奈放弃，拔出匕首削切出轻薄肉片或小块，送嘴里含着。
见铜锅开始沸腾，黑熊就给彼此舀取茶汤。
这些年城内居住的人口，冬日会拆毁城内屋舍获取燃料。
他们来自于太原北部的阳曲一带，是当年朔方四郡内撤的戍军、边民后代。
刘表让糜竺担任南阳郡守，刘备实力快速恢复，目前据说已经有七千之众。
袁谭解下佩剑递给仆从，脱了皮靴踩着兽皮来到黑熊面前。
王庭的影响力就那么些，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袁谭落座，靠近了仔细观察，才发现黑熊身高最少长了一尺。
见黑熊不语，袁谭又说：“将军所虑也有道理，某入夜后就遣王叔治运送财物到南岸，听由将军使用。”
也在今日，牵招征发的新一批部队行军抵达北面六七十里外的绛邑。
魏兴也是见识过中原风华的，抬手扣着浓厚的发团，将令他瘙痒的头皮囊肿抠破，顿时一阵刺痛后整个人舒爽起来。
低头看了看指甲上的血迹和头皮油垢，就在膝盖上抹了抹，继续说：“我们出来了，谁来保护家里？使君的话，你们信，我可不信。”
黑熊想到刘表，脸上笑意有些克制不住。
袁谭想了又想，主动给自己打茶水，端着茶碗吹了吹，神态安宁起来：“待去荆州，追随玄德公左右，总好过如今如似丧家之犬。我不知你的算计，但我知道玄德公不会害我。”
入城后粗略安置后，十七岁的郝昭与伙伴在水井旁排队。
黑熊说着见袁谭面露惊惧之色，袁谭立刻反驳：“这样的话，匈奴必乱！”
现在刘去卑就是躺在安邑城里胡吃胡喝，他也不能指责太多。
黑熊用木勺搅动茶汤，见水汽密集，就将两块‘石蜜’放了进去，黄冰糖的加入，茶香中立刻有了一抹香甜。
绛邑是一座较大的城邑，因白波军与牛辅的长期对峙，绛邑基本上打空了。
显然这是一支极端轻装的骑兵，抛弃了辎重，完全是为了快速赶路前来会盟，然后再撤军离开。
暗暗惊奇又觉得理所当然，就问：“匈奴之事，将军能有多少决心？”
这时候他的仆从退了出去，帷幕也彻底合拢。
郝昭的同乡、世交伙伴魏兴用最后的井水洗脸，整个人清爽起来：“痛快啊！”
似乎比匈奴部队还要匈奴一些，就连辅助步兵都无。
“大哥别乱说。”
郝昭也是一腔怨气，牵招的征募令太过于严酷，不来就要承受乌桓义从的讨伐。
有袁谭襄助，刘备肯定会放手一搏。
说明偏师进攻、压制刘备的设想缺乏可行性，强行这么搞，只会迎来第二场博望坡之败。
他不喜欢牵招强迫性质的征募令，也不喜欢周围的匈奴，也不喜欢这座陌生、破落的城邑。
虎牙军快速荡平关中的本质因素不是什么野战，更不是斩首战术，而是攻坚拔城！
打仗就要一鼓作气，曹操这口气泄了，想要再聚，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宁可去雒阳，也不想在这。”
当守军、守将失去他们的保护伞时，他们跟所有失去保护伞的人一样，都是很好说话的。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换到黑熊的位置上，敢带着一千骑兵来闻喜会盟？
城内无主的屋舍太多了，但普遍破落。
如果袁谭配合刘备进伐中原，重新煽动汝南士人，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黑熊相信近朱者赤，袁谭配合刘备作战，极大可能会成为一个品德相对高尚的人。
他们尚且一肚子怨气，只是懒的抱怨。
刘去卑肯带着部众响应王庭的号召，就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随即黑熊就说：“借你的黄金、帛锦用用，越多越好，最好全都借给我。”
“如此也好，有你襄助，我关中与河北的压力也少一些。”
黑熊敢带着三千骑来会盟，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袁谭上下审视黑熊，见他说的认真又不像是抢劫勒索：“将军意欲为何？”
“哼哼。”
哪怕是围点打援，估计曹军也不会上当。
“不必了，我不是向你勒索财物，只是想引动匈奴，使之与太史文恭比拼勇武、耐力，待其全军人马疲敝，我再一举擒之。”
他也清楚不能过于苛刻要求刘去卑，刘去卑是最早迁徙到河东的部落，也是率先更改姓氏的人。
“以后太行山以西，南山以北，只能由我一人说了算。”
他左右伙伴，普遍身高八尺以上。
曹操主力牵制在黎阳，派偏师进攻南阳，博望坡一役就是证明。
天黑之前，他们要找合适的屋舍，还要修补一番以防雨。
时间紧张的话，有个干燥、避风能睡觉的墙角也行，无非就是生一堆火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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