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表妹，你过得不好吧
苏敏钰的反应是叶月影意料中的，指使她的人自然有办法让她闭上嘴巴。
“宋秀才被流放了，说不定也不能活着再回来--”赵承瑾开口道：“想想你的孩子吧--”
苏敏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哭得鼻涕连到了嘴：“是我害了他，我害了我家里的人，害了我的孩子，害了他--”
她的心头仿若有万千地虫蚁在啃噬，说不出的后悔蚀骨。
“你给孩子留条生路吧--”叶月影出声道：“你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苏敏钰伏在了地上，哀哀地哭着。
赵承瑾对叶月影道：“我们走吧，一会儿换防的人要来了。”
她便转身跟着他离去--
“表小姐--”苏敏钰一下子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她：“这是我藏起来的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只剩下这个了--”
月影接过了尚有余温的玉佩，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和赵承瑾一同离开。
“表小姐--”苏敏钰在后头追了两步，喊道：“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
月影没有回头，跟在赵承瑾的身后，一同出来了天牢，沿着来时路往靖王府的方向走去。
“孩子是留不住的，朱老头子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也不会留任何隐患--”赵承弦开口道：“苏家的人，一个也不会活着。方才她给你的玉佩你收好，说不定那天就用上了--”
“稚子何辜--”叶月影闷闷地叹了一句：“能不能救下那个孩子”
“你知道有句话叫做养虎为患吗？”他眼神中没有怜悯：“朱家怎会让这孩子活着。”
她微微低垂了眼帘，叹息了一句：“为什么大人的罪责，一定要让孩子共同来承担，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俩人并肩而行，借着路边房屋中偶尔投下的昏暗光线踏雪而行，俩人武功极高，脚步轻快，却也在雪地上留下了两排脚印--
赵承瑾半日没有做声，好久方才开口问道：“月影，你离开皇宫之后，日子过得不好吧？”
不然怎么一根簪子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次都下不定决心买？
她脸微微一红，冷冷地道：“再怎么不好，也好过在宫中天天看见你这个讨厌的人--”
“能被表妹以这种方式记住，也算是个好事--”他笑了笑，用不在意的语气道：“我倒是记得你，成天恶声恶气的小丫头。”
她冷哼了一声，回忆起往事只会让她更加地厌恶他：“比起我，你有过之无不及。”
他提提唇，没反驳她。
俩人走到靖王府后门前，叶月影径直朝着里头走，赵承瑾拦住她，道：“你让赵承弦出手吧，不让那傻子可就得交代在宫中了--”
叶月影有些生气：“你能不能放过表哥，他死了--”
“可我不允许他死--”他的神色出现了一抹愠怒，却还是笑了：“这盘棋，他不出来下，我一个人下着有什么意思，他想要逍遥世外，是不能的，不可能的--”
他靠近了她，目光中划过一抹狰狞，低声道：“他和我一样，背负着太多太多，是不可能就这样放得下的--”
叶月影被他逼得退了半步，不想和他再争论，转身就走。
“月影--”他又叫了她的名字，用温柔的声音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同情那个孩子，是因为你自己和他一样，都是孤苦无依的--”
她站住了，咬住了唇，竭力地压下心头翻滚起来的痛楚。
“过去的事情，我做得很过分--”他认真地道：“我--不该那样对你--”
她却突然转身，呼一声出掌击中了他的肩头，怒道：“别再提过去的事情，别以为你说两句好话，以往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他没有闪躲，被她打得退后了一步，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年少的轻狂和偏执，在她离开之后，一直是心口的隐痛，他并不是个会愧疚的人，却对她愧疚起来，他其实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一直要在乎--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却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在转身的一瞬，忍不住噗地吐了一口血，落在洁白无暇的地上，红得令人心惊--
他没有回头，惨白着脸离开。
叶月影呆呆地站着，心头隐隐升起了一抹复杂的感情，有愧疚还有一抹担忧。
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转身进了大门。
叶月影走进了王府，万籁俱寂，寒冷的夜里，每一个人都早早地上了床，做着不同的梦。
她站在梅林之外，想了想，还是朝着梅林之中走去。
很快地，她就找到了那道孤单的身影，他正坐在房顶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心和酒一样地冰冷。
她在旁边坐下，也拎着一瓶酒：“表哥，我陪你--”
赵承弦转头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月影，沈毅快要来了，你跟着他走吧，真的，别留下--”
月影的泪滚了出来，激动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想夏沁玉死在宫中，你想要救她，她就真的这么好，值得你付出一切--”
“也不仅仅是为了她--”赵承弦喝了一口酒，心头跳上了夏沁玉的话：“赵承弦，我们不能这样自私--”
她明明想要徜徉天下、自由自在，却愿意为了别人的性命被禁锢深宫。
这个傻子，让他平静的心起了涟漪--
一股酸涩冲上了叶月影的鼻子，她深深吸了一下鼻子，幽怨地道：“不，你没有娶她之前是什么都不会顾的，你变了，表哥，你别这样，你以前那么苦，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她陪伴着他长大，看得透他的痛苦、他的无奈和他对皇室的厌恶。
她其实觉得他的逃避，是凉薄是自私，可现在才知道，他并不是凉薄，他只是没有遇上愿意付出的人。
现在他遇到了--
赵承弦没有回答，只是喝酒，对着天上的月牙儿叹了口气，他心头的沉重，并没有因为避世而减少多少。
月影心头的酸涩愈发深重，她靠在了他的肩头，哭着道：“表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
哪怕他不喜欢她，她也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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