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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的皇后堂妹


文武百官和华戎岳牧都跟着李治一起去泰山封禅,始州刺史武惟良和龙州刺史武怀运也在其中。当年这两人和武元庆兄弟蛇鼠一窝,欺负孤儿寡母。

  如今武媚娘直上青云,再加上看到武元庆武元爽的结局,这两兄弟这才知道害怕。二人在封禅路上四处钻营,奉承荣国夫人,祈祷武媚娘过往不究,甚至异想天开让武媚娘重用他们俩。

  武媚娘忙于泰山封禅,就把这两人晾在一边,任他们上蹿下跳,如同猫儿追的老鼠一样。

  回到长安后,武惟良二人求荣国夫人出面,才请来武媚娘参加家宴,武婧儿也在受邀之列。

  只是武婧儿没想到,贺兰敏月会在这场家宴上突然暴毙。

  贺兰敏月嘴里呕出大[kou]大[kou]的鲜血,面容扭曲,痛得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儿就气息全无,倒在荣国夫人怀中。

  武婧儿还记得家宴开始前,阳光明媚动人,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洁白的云。

  家宴设在池边的水榭上,岸边的垂柳翠意正浓,倒映在碧水中的姿影,衬托得一朵朵红[se]的荷花愈发娇艳动人。

  水榭四周垂下葱绿[se]的薄纱,从内往外看,透着一股生机和活力。

  武惟良和武怀运兄弟像穿花蝴蝶一样一会儿给武媚娘倒酒,一会儿给荣国夫人布菜,一会儿给贺兰敏月递杯盏,甚至武婧儿这个族姐妹都得了他们一声赞。

  武婧儿坐在位上,心中轻哼了一声。

  这武家兄弟当年的嘴脸着实难看,落井下石,说话刻薄,与武元庆武元爽兄弟狼狈为[jian],甚至还想着将武家姐妹高价聘出去。

  不过,荣国夫人的母家可不是吃素的,武家兄弟只好作罢。

  武家品行端正的男子大多都死得早,比如武婧儿的长兄和侄子,剩下的几乎都是些品行有瑕之辈。

  武媚娘笑意盈盈道:“你们快坐下,咱们一家子吃饭不必如此多礼。”

  武惟良和武怀运得了武媚娘笑脸,[jing]神振奋起来,道:“我们准备了一些特产要献给娘娘,请娘娘品尝。"

  武媚娘颔首,让他们呈上来。

  一名侍女端着盘子进来,武惟良布菜,武怀运介绍,依次将炖[rou]放到武媚娘等四人面前。武媚娘似乎对他们的殷勤很受用,让他们不必麻烦坐下一起用饭。武媚娘没有立刻吃

  这碟据说能滋[yin]补阳的山珍,反而转头和武婧儿叙起家常来。

  "梦年成亲三年,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武婧儿自己就不喜欢催生催婚,自然不会催别人生小孩,闻言道:“或许缘分还没到呢。”

  “你做阿娘的要上心,他们两个孩子知道什么,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做打算。”武媚娘说道。

  武婧儿放下筷子,微微一沉吟,想起自家儿子十七岁就出去打仗,西北的苦寒,东北的冰冻,他都经历过,现在又“借驻”在吐谷浑之地,身处高原…

  啊这……他爹的身子就不甚强壮.…

  正当武婧儿顺着武媚娘的话,想着梦年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就听见贺兰敏月大声称赞这碟山珍美味。

  武婧儿和武媚娘的谈话被打断,两人转头看向贺兰敏月。

  只见贺兰敏月下巴微抬,道:“姨娘和三姨看我做什么,舅舅送来的这碟炖[rou]滋味甚好。你们光说话不吃,岂不是[lang]费了舅舅们的一片苦心?"

  似乎为了证明炖[rou]可[kou],贺兰敏月又夹了两筷子放到[kou]中,她眼睛的余光一直偷瞄着武媚娘。

  武媚娘笑道:“敏月往[ri]老是说宫中的饭菜没有可下筷子的地方,今[ri]却对两位兄长送来的炖[rou]格外青睐,想来是兄长们花了一番功夫。三姐姐,我们一起尝尝是什么美味佳肴。"

  贺兰敏月见武媚娘将炖[rou]吞咽干净,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浓烈、扭曲、灼人而又带着诡异。

  武婧儿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疑惑地看着贺兰敏月,这丫头今天又发什么疯?

  突然贺兰敏月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柔美的脸蛋痛得扭曲起来,她捂着肚子哀嚎,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啪嗒”一声,武婧儿的筷子掉在地上。

  前世的记忆袭来,据说魏国夫人是吃了武媚娘族兄送来的食物中毒而死。武婧儿的目光先落在炖[rou]上,又机械地看向武惟良和武怀运。“来人!叫太医!有人投毒!”

  武婧儿大声喊道。

  "娘娘快催吐!快给娘娘,婶娘催吐!"

  br/>

  水榭之内乱糟糟的,直到一个大夫过来给武婧儿搭脉诊治,确认没有中毒,她这才一脸苍白回到水榭之中。

  武惟良和武怀运两人被压着跪在地上,大声喊着冤枉。

  “大胆武惟良武怀运,竟然敢谋害魏国夫人!”武媚娘怒喝一声道:“来人,把他们带下去。”

  “娘娘,不是我们呀,冤枉啊!娘娘,我们冤枉啊!婶娘救救我们!”武惟良和武怀运挣扎着要去抓荣国夫人的衣服,企图让她求情。

  荣国夫人抱着贺兰敏月的尸体,悲恸难忍,哭道:“我可怜的敏月啊!我苦命的儿啊!我怎么给你娘[jiao]代啊……"

  武婧儿呆呆愣愣,仿佛她处在这个画面当中,又仿佛她被[chou]离在这个画面之外。

  现场一片混乱,还是镇定自若的武媚娘指挥人收拾了残局,派人叫来贺兰敏月的嫂子杨玉妍给贺兰敏月净身换衣装裹入殓。

  武媚娘劝解荣国夫人,道:“阿娘,我会给敏月一个[jiao]代的。”

  荣国夫人哭道:"怎么给[jiao]代?从哪里给[jiao]代?我对不起顺娘啊,顺娘临终前把敏月托付给我,是我害了敏月啊……"

  武媚娘顿了下,道:“有[jiao]代。”

  武媚娘确实给了[jiao]代,武惟良武怀运二人没有经过有司审判就被处死,妻女没入掖庭为奴。棺材缓缓盖上,灵堂里弥漫着哭泣的声音。

  武婧儿想起了第一次见贺兰敏月的情形,她当时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不怕生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瞧,带着些许好奇,待自己看过去,她又连忙移开,假装一本正经。

  武婧儿心中难受,出了灵堂,朝花园的方向走去。荣国夫人府里上下忙着举丧,花园里一片寂静。夏风带着深夜的凉意袭来,花丛里传来虫鸣声。

  脚底下是鹅卵石小路,武婧儿的软缎绣鞋能清晰地勾勒出每一颗石子的形状。小路蜿蜒,延伸到[yin]影之中。

  武婧儿一直朝前走,瞧见几步外嘉立着一座黑贼贼的假山,挡住了去路。借着暗淡的星光一瞧,只见这小路曼妙一扭,绕过假山,朝不知道是什么的方向而去。

  天[se]已晚,武婧儿只身一人,心中毛毛的,正要往回走,但见回去的路已被花木的[yin]影中吞掉。花木丛中还传来寇寒窣窣的声音。

  这里面不

  会有什么蛇、蝎子、毒虫吧。

  武婧儿后悔没换鞋,一咬牙,转过假山,视野豁然开朗,水面如镜,倒映着满天星河。池边的水榭上,出现了几点惨白[se]的光和模糊的人影。

  武婧儿的汗毛竖起来了,这……这……贺兰敏月就是死在这个水榭里。

  武婧儿双腿发抖,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世间没有鬼,但是她又解释不清楚穿越是怎么回事儿。武婧儿抬脚想跑,但又不敢惊动水榭里的“东西”。

  一阵风吹来,柔软的轻纱外衣挤挤挨挨地触碰到[luo]露的手臂和脖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朝她呵气。

  武婧儿出来的时候,荣国夫人悲伤难以自抑被武媚娘劝去睡觉,杨玉妍正在守灵,贺兰敏之被管事围着商议丧事。

  根本没有人会来这个水榭,武婧儿[yu]哭无泪,后悔没带侍女。她悄悄动了身子,管它什么蛇蝎毒虫,抬脚就要往回走。

  突然两点白[se]的光朝自己飘来,武婧儿屏住呼吸。

  "你来了。"消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

  武婧儿只在韩国夫人病重之时听到这样的声音,想到此处,她冷汗直冒。“三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武婧儿定睛一看,来人是武媚娘和一个眼[shu]的女史,瞬间放松下来,拍着胸[kou],直呼:“吓死我了。"

  武媚娘冷哼了一声,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就你谷粒大的胆子,怎么敢一个人出来?”“嘿嘿……”武婧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婶娘睡了?""喝了安神的药才睡着的。"

  两人并肩而行,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处凉亭。武媚娘摆手让女史退下,与武婧儿一起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

  女史在石桌上点了一根蜡烛,烛光映在武媚娘的脸上,落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良久,武媚娘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不是全部。"

  武媚娘哼了个气音:“那碟[rou]原本属于我。”“疯了!”武婧儿大惊。"人家可没疯。"

  这个计策虽然粗糙,但着实有用,替罪羊也有了。她死了,贺兰敏月就能顺利入宫成为皇妃。只可惜这府

  里的要处都有武媚娘的人。她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武婧儿直摇头,说不出话来。武媚娘叹了一[kou]气,起身,道:“我要回宫了。”

  武婧儿站起相送:“娘娘,路上慢点。”武媚娘回头对她道:"你会和我一路吗?""长安有宵禁……啊……会!"

  武婧儿嘴角弯起,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会。”

  武媚娘笑了,转身往前走,挥了挥手。武婧儿目送武媚娘回去,就听见云川的声音传来。

  “公主,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这里刚死了人,晦气得很,咱们快回去。”云川牵住武婧儿的手。

  “嗯,咱们回去。”

  武婧儿和云川回到了客院,躺到床上。云川凑到武婧儿耳边,用气声道:“那个是不是那个呀?"

  相伴这么多年,两人早已有了默契。武婧儿自然明白,云川想问的是贺兰敏月是不是被武媚娘所杀。

  武婧儿翻身,两人脸对脸,面贴面。

  “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讨论关于她的事情。”声音轻软但带着坚定的力道。二人的呼吸[jiao]织在一起。云川保证:“我听你的。”

  武婧儿的食指树在云川唇前,她用气声说道:“要记在心里。”食指往下滑停留在云川的心脏处。

  "谨言慎行。"

  武婧儿点了点云川的心脏,又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嗯。"云川将人紧紧抱住,低声道:“要不我们回老家吧。”

  武婧儿笑了下,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小声解释道:“我与娘娘好,我是怕别人动不了我,动你。"

  武婧儿明显听到云川长舒了一[kou]气。“我明白了。”

  武婧儿闻言开心地笑了,道:“参加完丧礼咱们就回苏州。”

  云川的头搁在武婧儿的颈窝里,嗅着发丝上[shu]悉的香味,想起贺兰敏月一事,心有余悸道:“以后咱们吃饭都换成银制的餐具,我回去再把咱家厨房上下梳理一遍。"

  "嗯。"武婧儿应下,催促道:“快睡吧。你明儿一早要去……你别去了,直接回去叫李管家过来帮忙。你自己找个急事去处理就别来这府里。"

  />武媚娘和贺兰敏之表面上维持着和谐,但其实背地里已经撕破脸。武婧儿身为武媚娘的铁杆,她害怕贺兰敏之迁怒到云川身上。

  “多带上几个人,注意安全。”武婧儿叮嘱道。

  云川眉头拧着,道:“我听你的。我回去把[chun]兰她们叫来,你不要让她们离了你的身。”一朵花似的生命在争夺权力的路上,被骤雨打下,碾落成泥。

  武媚娘回到皇宫,就看见面露哀戚,眼神难辨的李治。

  "媚娘,你连敏月都没有放过吗?"李治似乎在为他的嬖宠讨公道。武媚娘闻言,凤眼瞬间红了,泪珠滚滚而下。

  “陛下,你可知那碟[rou]本来是为我准备的?我一[kou]一[kou]吃着[rou],看到的不是担忧和不忍,而是仇恨和快意。"

  "她脸上连一丝悲伤都看不到啊!陛下,我的心好痛,我能拍着良心说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她回报了什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抢走我的丈夫,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声。”

  "即便如此,我也给她筹划好了未来,但她想杀了我啊!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我?"武媚娘委屈极了,泪如雨下,她用手背揩了揩泪水。

  李治看着武媚娘脆弱的样子,又听到她话里的内容,信了大半。

  他叹了一声道:“她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你何必和她计较呢。”

  武媚娘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李治,凤眼[she]出一束慑人的光芒,仿佛要刺穿李治的心脏。

  武媚娘双眼仍带着泪,只见她冷哼一声,道:“孩子!陛下,你要是知道她天天给送的什么汤水就不会这样说了。"

  武媚娘咬牙道:“她明知道陛下的身体要以温补为主,但却天天给你送大补的药汤。若不是我命人换了,呵呵……这是孩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李治闻言目瞪[kou]呆,心中一紧,道:“真的?”

  真实情况是贺兰敏月派人去御膳房点了大补的药膳,但李治身体病弱,御膳房的首领不敢担责,就糊弄过去,反正这药膳是给男人吃的,贺兰敏月没有吃过。武媚娘知道这事后,厚赏了那人。

  "不信你去御膳房查。”武媚娘理直气壮,恨铁不成钢,点着李治的胸

  膛道:“你身体不好,太医说要你保持轻松的心情。千金难买你高兴,什么事我都忍下了。结果呢,现在我里外不是人。"

  "若不是我心里有你,这破皇后谁爱当谁当?"武媚娘似乎气得[kou]不择言。

  “媚娘,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不当皇后还有谁能担起皇后的重任?”李治拉着武媚娘的衣袖认错道。

  武媚娘气呼呼地甩开李治的手,冷笑道:“某人说不定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李治举手发誓:“我对天发誓,媚娘是我一辈子的皇后。百年之后,咱们要埋到一个墓室。”

  武媚娘这才转[yin]为晴,又无可奈何又气愤道:“这辈子我算是栽到你身上了。”

  李治亦笑道:“我对媚娘的倾慕从未改变。”

  两人说完,四目相对,嘴角弯起相似的弧度。

  贺兰敏月的丧礼办得中规中矩,她没有等来像母亲那样的追封,身亡之后依然是魏国夫人。

  贺兰敏之握着拳头,双眼泛红,胸腔仿佛被人撕开,伤[kou]一直蔓延到喉咙。他浑身颤抖,喉咙里一片剧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悔?

  是恨?

  贺兰敏之也说不出来。

  他心中明白,皇后肯定发现了他们的计谋,将计就计,害了妹妹。

  他想要仗杀厨房里那群吃里扒外的人,却被告知这群人已被皇后罚去做苦役了。

  举目四顾,贺兰敏之心中茫然,手中空拿复仇之剑,却伤害不了敌人分毫,反而致使亲人横死。

  这难道是阿娘和妹妹抢走皇上,皇后对他的报复吗?!

  其实,武顺和贺兰敏月的死对荣国夫人的打击最大。武顺是荣国夫人的第一个女儿,贺兰敏之是荣国夫人亲自带大的。

  她心里明白,武顺的死怪不到媚娘身上,但敏月的死却很可能是媚娘—手造成的。子女相残,荣国夫人不明白为什么走到了这—步。

  贺兰敏月去世,她的[jing]气神散去了大半,整[ri]呆在佛堂为女儿和外孙女祈福。

  亲眼目睹了贺兰敏月的死亡,武婧儿心中不知为何一直怏怏不乐,直到一抹艳丽的身影穿透[yin]影,降落在武婧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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