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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下马威突然而至(二合一)


  西北、西南,地域广阔。

  但成百上千年来一直是战事不断的苦寒之地。

  这种地方鲜少有皇帝会将皇子的封地落在这里。

  除非是那种极不受宠或是皇子太多实在无处安顿的。

  朱瑾睿作为一个身负战功又算受宠的皇子,景帝原本是将豫州赐给他做封地,从他亲王的头衔上也能看出。

  只他出于私心主动上奏要求将封地改在了西北,朝中除吏部尚书张乾远心头庆幸外,旁的朝臣对他此举就多了几分忌惮。

  这份忌惮不是没有表示,景帝每月都会收到几份奏疏,建议景帝将朱瑾睿的封地再重新迁回豫州。

  朝臣甚至是太子心中的忌惮朱瑾睿不是不知,只他向来我行我素,对这西北的民风看不上眼就直接管景帝要办法要人。

  将人拐到西北,连长安城都等不及先回去,中途就带着人到了附近的县镇。

  曲清言看着他那理所应当的做派,已是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王爷,陕西境内各州府下置学几处?又有学生多少?”

  朱瑾睿手指在车厢上敲了敲,早已被换下的车夫听话的将车停住。

  他撩开车帘对着车外淡淡的出声:“府学名册。”

  张公公在车外应了声,没一会就听着脚步声传来,车门打开张公公带笑的脸已是凑了上来:“殿下,册子。”

  朱瑾睿视线往曲清言身上扫去,曲清言认命的起身去接了过来。

  这册子递进来是和用意她问都不需多问,直接便翻看起来。

  这州县置学都会有相关官员制造名册,学校置在何处、有讲师几人、收入学中生员多少、每年每月开销费用,册子上俱是会写明,很是详尽。

  只这种数据掺杂在一堆无用的记录里,想要快速抓取就不算容易。

  而曲清言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标记方式,粗粗翻了几页便眼花的再看不下去。

  “知道了?”

  “不知,”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将那册子往身前一扔:“虽然记录详实,但微臣想要知道的几个答案需要逐行查找,太过费力。”

  也太过费时。

  “你想让孤找给你?”

  朱瑾睿挑眉反问,冷硬面上神色似是并不算好。

  “王爷何出此言,这册子待微臣到了长安亦或是旁的当差之处,总归要逐本的翻找过去。”

  她不过是现在不想看罢了。

  马车摇晃着,出了驿站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速度就已是开始放缓。

  张公公凑到车旁只扬声说着:“殿下,再有半个时辰就要进入安和县。”

  安和县与山西相距不远,因不算临近边城县内百业也算兴旺,私塾、书院并不算少,而安和县县衙下开设的县学内,生员更是不少。

  太祖开国,几次修改置学目的,最终废弃了沿袭千百年的书院制,在各省各州开始推行官学制。

  童生时大半还会在私塾或是书院中就读,但一旦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就可以进县学,在县学中成绩出众还可以进入府学州学,成绩再到出类拔萃的地步,就可以进入国子监。

  大明有一南一北两座国子监,不论能得进哪一所都算得上是无上的荣光。

  在国子监中可以攒学分拿毕业证,也可以直接参加乡试会试,如曲清闻、曲清言一般入仕,灵活的很。

  所以这样一条求学入仕之路就直接替代了各地的书院。

  前朝中享有盛誉的几所书院因着这般国策制度,几经消沉乃至差点消亡。

  设在各县中的县学便算是最基础的教学机构。

  马车停在安和县县衙旁,朱瑾睿丝毫没有锦衣夜行、低调华丽的想法,排场虽然敲敲打打打的回了长安,到了此处他依旧是让张公公持他的手谕,直接找上了安和县的知县。

  安和县知县毛海峰是同进士出身,没能考入翰林院就在吏部补了差事,打杂打了四五年这才寻到了机会,塞了全部的身家补到了这安和县知县的缺。

  还未到晌午,毛海峰赶巧了正在县学中探查情况。

  朱瑾睿请旨去讨要翰林来西北开化的消息从没遮掩过,似是安和县这般临近山西几省的府县对朱瑾睿此举都喜闻乐见。

  不论到时来到这西北的翰林是何人,只要他们不是来应景,是切实想要做些什么,那他们这些知县跟在一旁总能享有一二的好处。

  三年一次的考评,只要能加上开化置学这一条,到时想要再谋个适合的职务应也就不算难事。

  毛海峰从京中过来,眼界自然也就高出两分,这些天对县学一直格外关心,只让他没想到的是朱瑾睿刚一回到陕西,连王府都不回就直接跑到这里。

  “微臣见过王爷。”

  毛海峰可以说是收到消息就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朱瑾睿随意的负手站在一处,身上的气势没有遮掩,让毛海峰连看都不敢看,视线一转就落到了曲清言的身上。

  因一直在赶路,曲清言路上穿的都是宽大的袍子,自她过了乡试,在曲府中的地位就已是拔了一截,待她中了状元,府中的管事只恨不能每天站在她身前讨好,衣物方面自然是捡着好料子好样式,做好就送到菊园。

  只之前在马车上坐了一个时辰,八成新的袍子上带着一点折痕,看起来稍稍有些不够得体罢了。

  毛海峰在她上好的衣料上寻不到什么线索,就直接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结果,还不如不看……这位已过了四旬的中年知县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是豫王身边的小倌儿?

  不对,馆子里出来的小倌儿虽说长得不错,可气度到底还是差了不少。

  毛海峰心中乱哄哄的各种猜测,眼神不受控制的一眼一眼的往曲清言身上落,只看得她眉头已是忍不住皱起。

  朱瑾睿上前一步直接将曲清言挡在身后,脸一沉目光冷厉的出声说道:“去县学。”

  毛海峰被朱瑾睿的目光直接扫出了一后背的细汗,他忙收回心思和目光再不敢有半点逾越,身子微微躬起引着朱瑾睿向县学行去。

  各地的县学同前朝的书院都很像,入院是孔圣人石像,进过三道门就是正中的学堂,学生集中听讲师上课的位置。

  毛海峰摸不清朱瑾睿此行的来意,就带着二人在县学中捡着光鲜的几处走了走。

  后院的厅堂中,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洒入,满地金黄。

  毛海峰将朱瑾睿让到上座,还未来得及继续拍马屁求表现,就见着那小白脸一般的男子很是不客气的在朱瑾睿的下手处坐下。

  他微微侧目,是现在京中的小倌儿都见过大世面把他这知县不看在眼里,还是在豫王那里太受宠让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毛海峰明知这般想并不适宜,可曲清言那张脸实在生的太容易叫人想入非非,他不这般想似是都很难。

  曲清言不用去问,只从那迟疑和轻视的目光中就能是猜出这位毛大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她微微有些气恼,可这容貌生就如此,她总不能用刀在脸上划上几下。

  而且,她若是当真这般想不通做出自毁容貌之事,她今后怕是也没了任何前途,脸上有疤,便是五官不端正,又如何能进到奉天殿去面圣。

  会惊了圣驾的……

  “毛大人,敢问县学中现有生员多少?”

  懒得同毛海峰去气恼这种无用之事,朱瑾睿会将她带到这县学之中,一个是想摸一摸地方县学的情况,再来怕是也想摸一摸她这个状元的底子。

  若是她的表现同她的盛名不符,这人怕是会冷着脸直接寻个由头将她送回京城。

  她这问题可是事涉公务,毛海峰有些犹豫,只抬眼就见朱瑾睿闭着眼,一副任由曲清言探究的模样,也便乖乖的出声回道:“县学中现有生员三百一十二人。”

  安和县按照规模已算是大县,县城下还有镇和村子,至少十万人口的大县,县学中居然只有三百多人?

  “上一次岁考是何时?”

  “两年前。”

  “岁考时安和县参加岁考的秀才有多少?”

  “这……”毛海峰额头也已是忍不住钻出细汗,上一次岁考有多少人参加他当真……不知道啊……

  “毛大人公务繁忙,许是顾不得这等小事,可否传唤县中典簿到此间回话?”

  “您稍等。”

  到了此时毛海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容貌俊美的男子身上怕是也带了官职。

  能代替朱瑾睿出声询问县学内的状况,又这般赶路的打扮,怕就是朱瑾睿自京城中带来的翰林了……

  这京中的翰林现在都是这般清隽绝世的容貌?

  脑中的胡思乱想断都断不掉,命人去传了典簿,他守在门外也不敢再进去套近乎。

  万一再被问些他答不出的问题,可该如何是好!

  曲清言总觉刚刚那三百多人的数字有些奇怪,安和县虽在西北,但位置上临近山西远离边城,百姓生活已经很稳定。

  有着稳定的日子可过,饱暖还要思那啥呢,这里人怎么会不想读书当官?

  典簿来的很快,有毛海峰的刻意交代,典簿直接带了手册过来。

  “小的见过王爷,见过这位大人。”

  这典簿胡须都已是开始花白,年纪似是已有六旬,颤颤巍巍的站在厅堂中间,倒不似毛海峰刚刚那般轻浮。

  朱瑾睿照旧是嗯了一声就将人丢给曲清言,曲清言心中有疑问便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上了一遍。

  “回大人,上一次岁考时安和县共有七百五十二人参加岁考,其中一等三名,二等四十五名,三等……”

  典簿昏花着老眼,对着册子一句句的念着,曲清言心头已觉不对,又将之前在马车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县学中有讲师几人,杂役几人?“

  老典簿翻着手册找了好半天这才慢悠悠的又念着:“县学中现有讲师十一人,各类杂役七十六人。”

  “那县学中每年开支如何?”

  “这……”老典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求助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毛海峰。

  这一瞬的停顿间,朱瑾睿眯起的双眼突然睁开,他一个冷眼扫来,毛海峰就觉全身一个寒颤,忙惊慌着回复:“回王爷,县学中每年固定支出在四到五千两银钱。”

  四到五千两!

  居然这么多!

  曲清言垂下头掩去面上的诧异之色,她不知是他们二人运气好,刚好遇到了一个‘有问题’的县学,还是这西北这陕西都是这般模样。

  似是知道她心头的疑问,朱瑾睿突然出声问道:“临县县学每年开支多少?”

  “回,回王爷,下官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回答这就无人得知,只豫王府中躺着各地的账册,他若是想知道回到府中命人去查也便可以。

  安和县这一遭本就是临时起意,现在遇到突发状况朱瑾睿也便懒得再在外多呆,拖着人上了马车,就一路疾行向着长安奔去。

  “哪里不对?”

  “微臣当初未曾回到开封时,曾在山东一县中求学,平县规模同安和县相仿,但县学中有求学之人接近五百,每月初一十五讲师开课,学堂中几乎无立足之处。”

  就算这是西北,差出近二百人,这个比例也已是有些夸张。

  “家父在世时,常感叹教书育人是国之根本,每一年县衙要给县学拨出三千到四千两的经费。”

  平县在山东算不得大县,也算不得是土地肥沃之地,每年县中的赋税收入也不过近万两,近万两中就要拨出三分之一到县学,曲伯中每每提及此事都格外感叹。

  他感叹的无非是想真正做点实事,可手中无钱。

  想要剥民脂民膏,他又因着自小被田氏捧杀着长大大手大脚已经习惯,实在下不去手。

  所以那时曲清言听得最多的就是县学到底需要多少银钱。

  支出同人数不对等,这自然是不论如何看都有问题。

  朱瑾睿的手指又开始在膝头轻弹,曲清言知道这是他的思考方式,也便闭眼开始想着对策。

  这西北,她到的第一天就算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还当真是不够友好!

  若这只是个别县的问题倒还好,若整个西北都是如此,朱瑾睿想要的开化怕是会千难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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