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很好笑吗
黑白两个鲜明的对比，并列走在大城的街道上，立即引得不少人频频回首，进入西餐厅后，更是引得嘘声一片。
在服务生招待下，他们选择了窗口的位置。楚雨蕴优雅的将菜单推向韩于墨，看他的行为举止完全像是初涉西餐厅，呆萌的黑眼睛在精致的菜单上转动，点了两份牛排。
她被他的窘态逗笑，潇洒的点了牛排、意大利面和几样西点，又外加了一瓶红酒。
旁边的服务生也捂嘴笑了起来。
我的样子很好笑吗？韩于墨抬头望了服务生一笑，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服务生疑惑的走开，和另一个服务生窃窃私语，纷纷议论黑白组合生出的孩子，是黑还是白？
一会功夫，他们的食物上齐了，望着色泽诱人的牛扒，韩于墨不知道从何下手，他尴尬的脸被蒸汽熏得乌烟瘴气。
楚雨蕴举起刀叉先行在盘子里演示，他机械化的跟着她的步骤走，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就连楚雨蕴吃牛排前习惯性的吹热气，他也跟着绘声绘色的临摹了一遍。
看得楚雨蕴忍俊不止，差点将吃进嘴里的牛排吐出来。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牙齿上还挂着一根生菜丝，呆萌的就像动画片里的匹诺曹。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握在他黑掌中就像天使遇到魔鬼般颤栗，他喝红酒的时候紧密的注视着杯口，眼珠聚集，就像喝饮料般咽下一大口，紧接着，他的胃部反射出的征兆便是挤眉弄眼的表情剧。
“红酒外在诱人，前味甜蜜，后味却是辣而苦涩，说实话，不好喝啊。”
“服务员，过来一下。”
楚雨蕴忍住笑，给他点了一杯橘子奶昔。而后轻轻柔柔的端起酒杯，她喝红酒的姿态非常优雅，眼睛注视着前方，红唇轻含着杯沿，她喜欢在适当的环境轻咽这甜而涩的液体。初恋季节，那个叫江忻辰的男生让她爱上了红酒，时隔几年，不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是不是高脚杯里还有她的影子？
“好甜好香，还是奶昔上口啊。”
韩于墨明显是对奶昔感兴趣，连咽了一整杯，嘴唇被橘子染成了橘红色，开心的对着她笑。
楚雨蕴笑的淑女形象全无，用餐巾纸捂住了嘴巴：“韩于墨，你在故意逗我笑对不对？”
“因为你的笑容很好看，想多看两眼，怕不逗你了，这个笑容就没有了。看你笑的如此灿烂，是不是我的样子很好笑？”
“好笑，好笑，非常好笑。”
“是吗？那就让你笑个够。”
“韩于墨，快给我说说你的事情，一定都很好笑。”
韩于墨的手握紧了杯子，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在片刻沉默后，他亮出了新面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本本。
“我毕业于西北理工大学，这是我的毕业证，请过目。”
“西北理工大学的，你竟然去做保安？”
“从小我付出的努力比常人大，但是收获却极小。在我每次倒下时，我都会对自己说，在哪里跌倒必须在哪里爬起来。和我一起毕业的同学大都分到了理想单位，我没有社会关系，我凭着自身的能力去了一家研究所，本来我能好好的发展，因为所里发生了一件事故，迫使我不得不离开……一个妒忌我已久的同事，怕我会和他争夺研究成果，于是便天衣无缝的设计了这次事故，并巧妙的把责任推卸给我……我百口莫辩，赔偿了所有的损失离开。为了缓和心情，我暂时去了保安公司，至少那里人心单纯，不会尔虞我诈，目前为止我做的非常开心。”
“真是小人难防，想不到你还有这番遭遇？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的专业总不能浪费了吧？”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不是化验室那些瓶瓶罐罐，当初选择化学是无心插柳。一直以我的人生目标就是进入大公司做高层领导，希望能积累经验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这样我就可以挣很多钱，就可以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楚雨蕴对着他握起拳头，加油鼓气：“有志者事竟成，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加油。”
“我的最大爱好就是英语，为了证明自己，我目前正在考翻译证中。”
“翻译证好像不好考，不过你有这个志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有了你的鼓励，我必须考上翻译证，只是，到时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韩于墨的眼神中迸发出一种新生的力量，透过黑眼珠折射的光芒，久久地萦绕着楚雨蕴。
这个眼神，这双眼睛，似乎在久远之前曾经在哪里遇到过？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双相似的眼光？
“什么事？”
“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怎么敢有非分之想，开玩笑的，你不觉得我们的聊天很轻松吗？接下来还有更加轻松的，要不要听？”
韩于墨笑了起来，那一口雪白的牙齿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
“每天刺激一下笑神经是保持健康的主线，我今天的笑容还想继续释放，接着说。”
“那我就告诉你本人的绝活——蒸馒头。当面粉和水融合在一起，我的手就变成了和面机，一番快速的搅合捶打后就形成了面块。而后，面块被我扔在半空中，我一个转身接住，以掌发力，如此反复几个节拍后，便生成了一个个有弹性的大馒头。我蒸的馒头既带有面包的松软，又不失小麦的香醇，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尝一尝。”
听着好像是功夫面，这幅生动的画面难免使人联想起《食神》里的精彩场面，楚雨蕴如身临其境，意犹未尽，大叫：“继续讲，继续讲。”
“不止是饮食方面，做衣服方面我也能胜任。我妈业余帮服装店加工衣服，什么熨、剪、缝、叠等零碎的小活，这些后期工作我全承包了。别看我的手指粗大，可是干起细活来丝毫不比女孩差，服装店的老板都丝毫看不出破绽呢。”
韩于墨手脚并用，讲述的绘声绘色，那红唇白齿吐出来的声音就像吹出的口琴般一张一弛。
楚雨蕴的身边仿佛出现了一个隐形的小女巫，她用魔杖将主人那宽阔的视野井底之蛙般缩小，她的眼光里顿时参杂了感兴趣的因子，笑得胸前挂饰晃动。
她拿起一根薯条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韩于墨，你还会些什么，快说快说。”
“我还会给外公卷烟叶，有了我卷的烟叶，他连成包的烟都不感兴趣了。我还会弹吉他唱歌，听了我歌声邻居家的画眉鸟总是会闭嘴。我还会跆拳道，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就不描述了。”
“呵呵……接着说啊。”
“我还酷爱健美，我的工资大多数贡献给了哑铃，每天挥汗如雨的两小时铸就了我健壮的身躯。”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韩于墨特意脱下外套，展示里面紧身的体恤，他举起胳膊，清晰凹陷出胳膊上隆起的三头肌，尤其是他胸部的两块肌肉，简直可以和发育正常的女孩子相媲美。
前面一排坐着两个情侣，他们不悦的转过头来，想看看这个口若悬河的人是副什么嘴脸？女孩的眼睛刚接触到说话之人，立刻被刚咽下去的可乐呛了一下，连生咳嗽。
韩于墨忽然间觉得自己过于高调，他歉意的低下头，手指无助的摸着盘边，缓缓地说：“雨蕴，我说的这些话能把你逗笑，就证明我还有存在价值。”
这句话有些沉重，必须施加鼓励，楚雨蕴用叉子指向玻璃。窗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乐不可支的捡着地上的瓶子，看着袋子一点点被填满，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
“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价值，每份价值都无法替代。如果世界上没有垃圾工人，谁来美化城市风景线？你看那位大妈，虽然是捡垃圾为生，但是她的脸色写满了快乐。”
“谢谢你雨蕴。我不像你生活的那样优越，我出身在一个小人物之家，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他们为了我付出了很多，而我一直却找不到机会报答他们……”韩于墨欲言又止，似乎被刺到什么痛楚，他以白水当酒，一饮而尽。
“韩于墨，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告诉我，说不定能帮你哦。”
“你相信因果循环吗？”
“常言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是好人，当然会有好报。”
“那坏人呢？”
“当然恶报。”
接下来的时间沉默，韩于墨没有去接她的话，他那低垂着的目光带着沉思的韵味，直到他的电话响起，他的眼睛才重新焕发了光彩。
“妈，我和朋友在西餐厅，您在做什么啊？”
“您还没有吃饭啊？那儿子帮你带一份牛排过去。”
看来是一个孝顺儿子，不如就送恩人的妈妈一份牛排吧，于是楚雨蕴对着服务生招手，不但要了一份牛排，还要了几分西点。
“这里的西点最著名，一同带过去给阿姨尝尝，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韩于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她的好意，点头致谢：“谢谢你雨蕴，我妈从来都没有来过西餐厅，看到这些她一定会很开心。”
小人物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能想象出韩于墨的妈妈见到这盒西点的喜悦表情。将快乐带给别人，自己也会受到感染，楚雨蕴暗暗佩服自己的举动正确。
离开餐桌的时候，韩于墨抢先一步去了收款台，他在身上摸来摸去，却摸到了一团口气，忽然想起钱包放在另一件外套里面了。
“先生，请你快点，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收款员的目光极不友善，仿佛在责怪他囊中羞涩还敢出来泡妞？
没关系，他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却被楚雨蕴给挡了回去：“韩于墨，你太无视我了，我说过这顿饭我来请的。”
她递上了一张金光闪闪的信用卡，这是孔卉冬送给宝贝女儿的，里面的五万元可以由她自由花销。
大男人家家的闹了个大红脸，连耳根都跟着发热，楚雨蕴却是一身轻松，终于还了一份人情债。
“雨蕴，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本来这个城市就很小，不定某一天，在某个地方就又碰在一起了。”
“那我一定回请你，把你破费的加倍补回来。”
“恩人，不用这么客气。”
“不行，我是男人，哪里有让女人掏钱的道理？下次我一定回请。”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好吗？”
“真的不用了，再见。”
“再见。”
刹那间，韩于墨的胸腔内猛然迸发出一种力量，大脑闪现出一组组宽萤幕般的画面，跳跃成一组如交响曲般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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